中国画论与中国美学

自序
第一章 道家的知识论及其美学
1．关于“道”的讨论
道家思想最伟大的代表，一是老子，一是庄子。老子由对宇宙之道的设定，追思对天道、世道、人道的全面理解。而蕴含在《道德经》文本中的内在含义，亦可发展出两种路数：一个是以个人为中心的反社会的倾向，将导引出追寻个人自由(纵逸)或保全个人生命(养生)的两种不同途径；一个是以内心体验为中心的反理智的倾向，在内心体验中直探神秘的终极之境——这两种倾向在庄子都得到了更加精彩的发挥，因此庄子更偏向于人的自由境界以及由此而来的内在精神超越问题。
2．道家的知识论
道家的知识论，并不像西方哲学中的知识论，求得人类理性的知识秩序，而是直面事物本真，因此它的“知”，是重抵人的本然混沌无分别之境，所以可以说是一种“无知之知”。进言之，在天道思想中，道家的知识论的最高境界是“无知之知”，因为“无知之知”的意义是无索无求，只在自我昭示，即老子所谓的“涤除玄览”——当吾人做到这一切，就能任万物之性而化生，因万物之性而长养，生长万物而不据为己有，兴作万物而不恃己能，长养万物而不视己为万物之主宰——这便是最深之“德”。在这种状况下，人将自己抛入空灵之境，人生活在这种空灵之境之中，并从一切人为的规定或意义中解放出来。
3．虚静的道心
道家所常用的“心斋”、“坐驰”、“坐忘”、“吾丧我”……其意皆在于“虚以待物”，影响到艺术美学，便有“收视反听”、“澄心以凝思”、“澄怀味象”、“神与物游……贵在虚静”、“不滞于手、不凝于心”等等说法的提出，皆是此种哲学之体现。
4．道与技
对“道”的最终领悟，既然无法依据概念语言，又不可能完全凭空而行，因而必须依托于某种微妙的技艺(“艺”、“术”、“能”、“巧”)，以便让“道”可以呈显出来。
5．“物化”
“物化”的审美境界，在于宣示造化的创造秘密，以默而识之的观照态度去体验宇宙之间生生不已的节奏，拿自己的精神生命体合于自然的生机，而丝毫不露人工的痕迹。

第二章 宇宙意识与生命情调
1．中国艺术中的宇宙意识
在一山一水间、一景一物间，不惟使吾人的情感与性灵毕露，尤其还在于使这种情感上升到宇宙情感，表现生化天机的微妙与无穷时空的微茫感。
2．无穷时空的“微茫处”
深情、痛哭、尤难为怀……这种藤情虽来源于生活中的感悟，然而却也是深沉的艺术感情之极致，无不在个人的感喟之中，包含着一种更为壮阔宏伟的悲天悯人的宇宙意识，也表现着一种深沉的生命情调与审美意味。
3．表现生化天机的微妙处
冯友兰在《论风流》一文中论“魏晋风度”提出了四点：即“必有玄心”、“必有洞见”、“须有妙赏”、“必有深情”——“深情”即是吾人在宇宙之中所产生的生命意识；“洞见”与“妙赏”却是吾人妙明灵透之智慧。在
中国艺术美学之中，艺术境界的表现正好与冯友兰之说秩序相反，是由“深情”到“妙赏”，复由“妙赏”到对宇宙人生的“洞见”，而最终归于“玄心”的表现的。盖“玄心”的意义为人类性灵的发抒，为宇宙的微妙与美的感觉，为对于真理的洞见和心灵的智慧。
4．沉醉与梦幻
在中国艺术中，高超莹洁的意境与宇宙意识是常常可见到的，而壮阔幽深的历史一人生意识却并不多见。前者的擅长在于“虚”，后者的擅长在于“实”。所
以，倘若并不觉得牵强，我们是否可以将这两种艺术精神比喻为尼采《悲剧的诞生》中的“狄奥尼索斯”(Dionysiac)精神与“阿波罗”(Apo1lonian)精神?
5．从游历到栖居
人不仅要领悟道，而且更重要的在于在体道后的栖居——在体道的状态之中显明自身，在返回自然之中恬然栖息。因为，所谓体道的意义就是使人之人生在世的栖居进入真境而栖息。
6．从造化而归自然
在中国艺术之中，尤其是在山水画之中，常常可以看到一位世外的高人逸士徘徊或箕坐在林泉山麓之间，默对大荒而因象悟意。这无疑是艺术家本身的人格的写照。而人与大自然间理想的结合作为精神力量与安定的泉源，则是中国美学一再探讨的主题。
7．从山水到心境
“从山水到心境”这一命题的提出，应该是中国艺术史上的一大转捩点。中国山水画的真精神，就在于人不断地向自然亲近，人不断地融入于自然之中——而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就是这种精神的演进史。

第三章 气韵生动与六朝美学
1．气的思想
中国画论中所谓的“生意”、“生理”、“生气”，都明显地注重于“气”之“生生”的属性，它们能借艺术家本身的创造力显现出来。气之所动，神气亦能为之一旺。
2．韵·气韵·风韵
在谢赫的著作之中，“气韵”则融合了这样两种含义：艺术家之气质、才气与气力，以及见之于作品的韵味与气势。
3．“清”、“简”、“约”、“淡”的崇尚
少则清，简则清，练则清；与此相反，多则浊，繁则浊，杂则浊。因此与“清”相关的一个必然现象，就是连带着也推崇“简”、“省”、“远”。“省”意味着去滥、去繁、尚简、尚约以及省字、省句。而无论是“清”是“简”抑或是“约”，还是与此相类似的，都在于表现吾人的“体道”、“亲道”之心——它是一种从形式上向精神境界上的转换——一切喧哗的、狂乱的情调在此都已被此“体道”、“亲道”之心净化了。

……
第四章 天人之际
第五章 诗兴与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