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流萤

著名作家、剧作家、散文家、诗人杜宣的又一本散文集《秋夜流萤》，新近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这是作者继《桂叶堂漫笔》、《杜宣散文集》、《飞絮、浪花、岁月》、《芳草梦》之后的又一部散文集。作者在编后记中说：「这里收集的有：国内外的记游、对师友的怀念、对故人的哀悼、对往事的追忆，都是一些个人的遭遇和当时的感想，时间的跨度约六七十年，并没有什麽国家大事，只是我在本世纪的大半个世纪中文学事业上的点滴经历。」可见这部文坛漫记式的散文既有文献史料的价值，又有文学艺术的价值，同时又是一本富情趣美，可读性强的散文集。它还表现在人、事和情的组合上，对追昔忆往，对流逝岁月的纪念。众所周知，散文重抒情述志，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因而绝大多数的散文只是抒情、述怀而已，它并不具备文献史料的价值。而《秋夜流萤》则不同，它不但具有文献史料的价值，而且还是研究上的第一手资料，其中如《富士雪》、《东海遗梦》、《伦敦一瞥》等等，作者详细地叙述了他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出访上述几个国家以及进行文化交流活动的旅程。从这些文章中可以看出他重返故地时引起昔日的回忆。尤其是《东海遗梦》一文，著者详细地叙述了著名音乐家聂耳在日本求学、革命活动，以及如何突然逝世的情况，著者写道：「聂耳是一九三五年七月十八日溺死於鹄沼。后来他的同乡，著名作家张天虚处理了他的后事。」聂耳的追悼会上全体追悼人员的照片，至今仍然保存在杜宣的家中。的确，现在知道当年聂耳逝世情况的人恐怕已寥寥无几，除杜宣外，似乎再无他人。该书的文学艺术价值表现在作者的题材丰富，体裁的多样化。构思的精巧，是杜宣散文的一大特色。有些作者的单篇散文发表报端还可以，一旦收进集子就不行了，因为构思大致相同，千篇一律的公式化。而杜宣的散文则不同，他是打一枪换一个阵地，题材多姿多采，这就好比书家写字，真、草、隶、篆、行五体兼擅。读杜宣的散文，可见他的散文笔墨简练，活泼生动，行文不长，而留给读者想像的馀地却不少。著者早年加入左翼作家联盟，他的一生经历坎坷，他在文坛上整整战斗了六七十年，与他结识交往的人有周恩来、郭沫若、潘汉年、茅盾、田汉、老舍、陈家康、巴金、丁玲等人，他们之间的友谊非同寻常。尤其是陈家康，他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培养的中共第一代外交家，又是周恩来的秘书，在十年浩劫中被「四人帮」迫害折磨致死，仅五十七岁就离开了人世。如果著者不披露这一件事，有关材料恐怕就会湮没在历史的海洋中。还有五十年代初，黄钢、杜印秋、李强三位作者，欲把潘汉年的斗争历史一个片段写成电影剧本，特地从北京到上海来找杜宣，要他引见，潘汉年答应从北京开会回来再提供资料，可惜潘汉年这一别，却成了永别。这一段文坛轶事，倘不是杜宣拈出，恐怕也已知者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