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辆拖拉机去耶路撒冷

代序：向杜甫致敬 1

辑一　短诗

雪在烧 11

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 13

*后的雪人 15

死于癌症的人们 17

我只写下了一张白纸的反光…… 19

回忆一个村庄 21

读韩文戈《一匹死去的马如何奔跑》 23

死神戴一顶五颜六色的帽子 25

我一抬头看见秋天 27

飞蛾扑火 29

一百根火柴 31

身边的树叶 33

十万云朵 34

虚无的蓝 36

目击一颗流星 38

杀了—— 40

暴雨记 43

对一头白鹿的想象 45

画家和建筑师 47

灵魂说 49

异端分子 51

雨说 54

咏叹调 59

一个收集露水的人 63

午　后 66

第16 号停车场 68

朝南的窗子 70

一辆锁紧的单车 72

老王咖啡馆 74

踢着落叶 76

回忆一场雨 78

柿子树 80

老王来访 82

故事，或夜晚 84

给女儿，或一次争吵后 87

你好，春天 90

香椿记 92

树疤记 94

星空记 96

肉体之花 98

许多的骨头 100

插　曲 103

长堤上 105

死亡……这件事 107

小镇记 111

落雪时分如何入睡 113

喧嚣的地方也有大宁静 115

偶　见 116

传　说 117

过板栗坳，谒董作宾先生旧居 118

上坝记：病榻上的林徽因 120

神仙池：在瞬间逗留 122

去普济寺看樱花 123

丙申三月廿七，过安宁而入牟定 125

登化佛山，途中小憩 127

相同的悲伤，已不能从

　同一张嘴唇说出 129

凌晨五点的光芒 131

“他们交换喉咙，有了

　鸟类的嗓音……” 133

坐一辆拖拉机去耶路撒冷 135

读一本旧书至深夜 137

相遇一段废弃的铁路 139

下班途中，过地铁北运河西站 141

在月亮上独自睡熟 143

放生龟 144

月光狱 146

枯柳赋 148

燃灯者 150

野葵花 152

愧 疚 154

烧树叶及其他 156

羔 羊 158

孤独地走在人群里 160

车过沧州，一抬眼望见

　原野上水沟纵横 161

美好的清晨 163

野史记 166

山坡人性的一面 168

蛾子纷落 170

旁观者 172

雪 174

在深夜 176

绝顶论 178

跪 179

在岩头村 181

柔软的力 183

辑二　长诗

术士帖 187

快雪帖 204

春风帖 217

附录：短评集 233

我记得多年前的一个夏日

练沟河两岸的麦子已经收尽

一垛垛麦秸，在暮光里

如蘑菇生长，又如初堆的新坟

我去村子里看望老去的父母

在一段土坡路上，相遇了陷入泥泞的拖拉机

拖拉机上坐满了出远门的农民

他们长着比我憨实的笑脸，黧黑的面皮

我帮他们一起用力

把吐着黑烟的拖拉机推出泥泞

他们问我从哪里来，热情地邀我

与他们一起去耶路撒冷

他们说那儿是耶稣的家乡

他复活后一直与上帝生活在那里

那里才是人间天堂

坐着这拖拉机，天黑前就可以到达

他们扶老携幼坐上去

唱着上帝的赞美诗

在我的注视下，一会儿消失在了晚霞里

2016.06

树疤记

我见过的每一棵树，都留有

大小不一的疤痕，

我从没想过它的来处

和去处。你说它得自风雨，

我不信，却无法举证。

蚂蚁也不信，它爬上去，小心地

探测，一点点地，

进入疤痕内部。出来时，

却生出了明亮的翅膀。也许它有

甜蜜的黑暗，我不曾啜饮，

但它一定也有秘密的疼痛、孤独，

自我治愈的本领。一块块

疤痕，并不影响

树木生长，而且愈多愈茂盛。

我见过一片树叶上的星空，

以及它内部的浩瀚。

一块疤痕，有时流出清澈的汁液，

也有做了蚁穴。但冬去春来，

依然生出新枝，绿荫。

对着疤痕哭泣的女人，疤痕记住了她，

也在她心上留下疤痕。

我年轻时用刀子刻下的名字，

如今也变成了

旧疤痕，随树生长，

一次次地，把我从梦里喊起来，

坐到灯下，忆及从前，

低头时，看见数不清的疤痕，

又从骨头深处泛出来。

2015.05